福建省三明市水利局  陈小云

(作品荣获“纪念中央水利工作会议召开一周年”有奖征文活动散文类一等奖。)

　　专家点评:作品以水为第一人称，视角独特，文情并茂，以酣畅的笔墨表现了水利人不畏艰难、排除水患险情的决心、毅力以及奉献精神。语言生动，叙述别具一格。

　　原文:

　　(一)

　　很久很久以前，我对美好的概念就是顽童般地展开双臂，在轰鸣浩大的激扬歌声中，与同伴们一起日复一日地泻下一掬掬喧哗奔腾的白色音符，夜复一夜地溅起一声声充满震撼的惊叹号，只有这个时候，狂风，才是我们朋友，暴雨，才是我们知己，我们可以肆意而忘我地甩开臂膀，用灰暗的色彩在这空虚斑驳的时光剪影里任性地绘出天，绘出地，绘出一个又一个冷漠破碎的滩涂与河岸。

　　(二)

　　在我轻轻拨弄的记忆之弦里，似乎是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，蜿蜒曲折的溪谷里，连绵缠绕的河道上，人们以火热的激情建起了一座座水库大坝，横亘在滚滚奔腾的溪流中央，就仿佛拉起的一道道锁链般，紧紧地将我和我的同伴们束缚。无论我们如何呲着牙去拍打，咧着嘴去冲撞，都只能一次又一次徒劳地被挡回，摔成一蓬蓬粉碎的白沫，以及阵阵歇斯底里的哀嚎。

　　这就是一场完败的战争，由水利人领头，吹响号角，奔碌，呐喊，并唤醒曾经一盘散沙的人们，最终凝聚成一股绳子，一次次地击退我们的进攻。为此我们曾经愤怒过，也曾经诅咒过，但最终我们发现再不能像从前那样，挟着风之臂，挚着雨之手，戏谑地驱赶着惊慌失措的人们。从那时起，我们开始像一只只被制服的野兽，在人们修建的大坝枷锁下，苦苦挣扎，辗转反侧，曾经的汹涌不可阻挡，曾经的泛滥不可收拾，都成为隐遁黯淡的记忆花瓣，凋落在没有歌声的暗夜之中。

　　(三)

　　沧海变桑田，洪河变涓流，在繁嚣攘攘的岁月之河中，经过水利人五十年的兢兢业业的整治与改造，我的许多同伴们都已经习惯了风调雨顺的日子，失去了野性的魂魄，在一座座水库大坝面前低头臣服，簌簌颤抖，像乖顺的小猫一般心甘情愿地为人们提供防洪、灌溉、供水、发电、养殖等生产服务，而我宁愿污垢着脸，远离隆隆喧闹的人群，独守山涧的孤独和空寂，把钢铁、青铜与野性的怒火熔铸在一起，做成编钟一样高贵的饰件挂于胸前，时刻为自己敲响起复仇的乐章，就为等待一个时机，一个可以在洪河下游、两岸以及人们惊恐的眼眸中展现王者回归的机会。

　　(四)

　　我来了，我来了！2010年的6月13日，我在强降雨和强对流灾害性天气的呐喊助威声中，将洪涝灾害和滑坡、塌方等地质灾难带到了三明；6月18日，我更是将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涝灾害淋漓尽致地渲泻到了极点，从北至南到处是我咆哮的声音与沸腾的身影。看啦，看啦，五十年的风雨侵蚀，五十年的岁月磨砺，那一座座可恶的水库大坝，那一道道讨厌的枷锁禁锢，早已变得陈腐不堪，破损渗漏，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奋力吹奏起一首首狂暴而愤怒战歌，带着泥石流、洪涝、滑坡、风暴潮等自然灾害的难兄难弟们一起去冲垮大坝，挣脱束缚，重新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。

　　看啦，看啦，泰宁全城都被我的愤怒身影淹没，将乐的万顷农田变成了滩涂平地，沙县的水渠被冲得面目全非，尤溪的山路条条折断，成为我的好伙伴——泥石流横行霸道的天下。大地在脚下颤栗，天空失去了颜色，我唱响每一首战歌，猛烈地挥舞双臂拍打着一座座病险水库，将他们那已经弱不禁风的躯体击打得更加虚弱危险。人们终于变得惊慌失措，在我暴躁的咆哮声中战栗发抖，颤颤巍巍。是的，这些水库大坝经过五十年的风雨侵蚀已经变得羸弱不堪，大坝渗漏、溢洪道破损、涵洞闸阀失灵等等一系列病险问题都纷纷暴露出来，而我要做的就是展开臂膀，鼓足力气，打破一座座束缚我手脚的水库枷锁，让我重新恢复自由，可以任性地追赶人们慌乱的背影，用色彩灰蒙的画笔重新为两岸尽情狂书出一幅幅阴暗破碎的风景。

　　（五）

　　灾难之中，我本以为能够看到人们绝望的表情，悲伤的脸孔，但是令我惊讶的是，人们很快便组织起来，不仅加强山边、路边、河边和低洼地带等地质灾害隐患点的安全防范，同时也加大了对水库、山塘的巡查力度，以及抓紧修复道路、电力和通信等基础设施，并且灾后重建的热情更加的高涨沸腾，重建的步伐更加的沉稳有力。

　　随着2011年中央一号水利工作文件的出台，仿佛一声指令枪响，我看到三明各地掀起了如火如荼的家园重建浪潮，冲垮的桥梁一座座地重新横垮两岸，犹如飞跃的彩虹；损坏的农田重新得到开耕，恢复勃勃生机，绿意盎然；冲毁的水渠在整治之下得到修复，重新响起清脆的喧哗；病险水库全部被列入除险加固规划，一座座消除隐患，排除险情。最让我感到由衷钦佩的是广大水利人在抗灾中，面对汹涌奔腾的洪水，临危不惧，严守纪律，奋力抢险，一步不退；在灾后，他们并未在挫折面前踏步不前，到处吹响起冲锋战斗的号子，带领人民群众奔走于家园重建的第一线，尽最大努力重新将美好的蓝图重新绘制在河道两岸——“天行健，君子以自强不息”这便是我想对这群坚毅刚强的水利硬汉们说的话。

　　（六）

　　是的，整整一年来，我默默地来了，又默默地走过，我无时无刻地在注视着这群勇敢无畏的水利人，我看到他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与追求，我看到他们不畏艰难、排险险阻的决心与毅力，我看到他们为重建家园而留下的阵阵欢歌笑语。他们那忙碌的身影才是繁闹喧腾的沿河两岸最为生动的写照，他们那无私忘我的热情才是世间最为亮丽的风景线。

　　是的，我深深地爱上了这群严守纪律、只讲奉献的水利人，为了保护家园，为了守护生命，他们总是勇往无前，冲在危险的最前面，他们才是这个时代最为可敬最为可爱的人。我终于能与曾经所憎恶的水库大坝和平相处，互为朋友，我也终于明白为人们提供防洪、灌溉、供水、发电、养殖等生产服务其实并不可耻，而是一种荣耀，一种对生命的尊重，对信仰的崇敬。

　　（七）

　　溪水咚叮轻吟浅唱，夕阳下的空谷幽兰有一种温柔而淡雅的美丽，春天的两岸到处是鲜花抒情地盛开，我从淡淡的斜阳高山上飞跃而下，化蝶、润雨，哗哗地拨弄起空旷悠扬的音弦，阅尽人间春意。我愿意像那山峦间那淡淡的暮霭，向人们展现出一种永不改变，以及永不消融的温柔和善意；我愿意在温暖如春的空气中，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，拂着微风，赶着游鸭，在起伏的山峦中，在浮动的白云间，为人们唱响一首首轻快悠扬的歌儿。